曾經想說的故事

　　他說不准進去，他說不准偷看。
　　我說我想進去，我說我想看看。

　　他甩了我一記耳光，默語。
　　「抱歉。」是你慍怒後的話，我笑著說沒關係。

　　但我還是想看。
　　推開老舊木門，內是意外的乾淨清爽。

　　四周擺滿貼近天花板的長櫃，玻璃面被擦得光亮。
　　走近看，櫃中擺的無不是書籍，還有幾些小飾品。

　　其中一隻小東西，引起我興趣。輕輕打開門，取出。
　　它亮著鑽紫的光芒，蝶翼佈滿銀鑽，觸角及四肢是光滑的銀。

　　小心端倪著，我愕然發現一個小秘密。
　　「給最愛的蝶。」刻在右後腳。

　　我訝異地摀住嘴巴，背卻因小步退後而撞上書櫃。
　　「匡啷——」我趕緊將蝴蝶歸回原位，匆匆關上門。

　　「……誰？」他的聲音傳下來，我趕緊關燈關上門。
　　聽見腳步聲往下，我躲進樓梯下的儲藏室。

　　他下樓了。他走向門前，輕輕推門，門大敞。
　　我看出他的遲疑，緊握住掌心的鑰匙。

　　「可惡……」聽見他暗罵一聲，我低頭。
　　糟了糟了，麻煩來了。

　　我抱住頭，腳一抽撞上小小空間的木門。
　　我趕緊收回腳，暗自祈禱他沒發現這個聲音。

　　「……」可惜，老天不幫忙。
　　木門敞開，他狐疑的眼神往內瞧，對上我的眼。

　　嘻嘻笑著，但他一臉凝重。
　　他一手將我拉出儲藏室，再重重關上門，惹來很大的聲響。

　　「不是叫妳不要亂闖？」沉靜好幾秒，他才開口一句簡短。
　　我垂眸，把鑰匙胡亂塞進他的掌中。

　　「……不是這樣就好了，妳知道嗎？」他將鑰匙甩在地。
　　我撇頭，聽見他長長的噓聲。

　　「妳看了什麼？」似乎是最後極限，他憋著怒問道。
　　唇發顫著，我，不喜歡他生氣。

　　「……櫃子。」瞥眼看見他挑眉，接著大嘆。
　　「玻璃窗裡。」他語重心長道，我抿抿嘴。

　　「……蝶。」說得很小聲，他突然放大音量。
　　說聲，阿——？

　　「蝴蝶。」說完，我便轉身跑上樓。
　　留他一人獨自。

口口

　　「小翼。」我跑得更快。
　

　　「小翼！」一瞬間，我在眼前看見一抹人影。

　　給，最愛的，蝶。
　　心像是狠狠被扎了好幾下，眼淚就快奪框而出。

　　「討厭……討厭！」我倏地停下腳步，向他大喊。
　　後頭的腳步也停下，怔怔地看著我。

　　「我……我討厭……」我顫抖著字句，握緊雙拳。
　　他的眼神好迷茫好迷茫，嘴微微喘吁著。

　　「討厭你——！」接著往後逃。
　　掌心因指甲深卡而滴血，我的淚沒有停歇。

　　「小翼……」似乎聽見他在背後道，我甩著長髮。
　　腦中，一幕幕痛心的畫面浮起。

　　「這髮是為你留的，這眼只看著你，這唇，只給你吻。」
　　你笑得好燦爛好燦爛，她笑得好艷麗好艷麗。
　

　　「這笑是為妳綻放，這柔只給予妳，這心，只為妳存。」
　　她美得如花似玉，她美得沉魚落雁，她美得傾國傾城。

　　我明白你為何這麼說，我明白你怎能如此堅決。
　　因為她很美，因為她很完美。

　　「這女孩給妳，負責照顧妳。」
　　「你多慮了。」
　　

　　我是物品，就任你丟給她。
　　我是物品，就任她使換著。

　　「吶，去對他說，我愛你。」
　　「……您別說笑了。」

　　她的諷刺，總是扎著心房。
　　她的諷刺，總是讓我敗北。

 
　　愛不是一天兩天的，我真的很愛他。
　　但我死都說不出口。

　　因為，要我面對愛她的他，我沒有勇氣。
　　沒有勇氣面對他的拒絕，他給她濃郁的愛。

　　直到，她的離去。

　　「為何離開……
　　他哭得好傷心好傷心，在一個雨天。

　　我是這麼的愛妳……這麼需要妳……
　　淚花了他的臉，滿面的悲傷，連我都無法正視。

　　妳卻要離開？」
　　他悲鳴著，我的理智斷裂，衝上前抱住他。

　　許久，他都沒有伸出手。
　　我就這樣抱著，淌下淚。

　　就那一天起，他便讓我待在他身邊。
　　就那一天起，我對他愛愈來愈濃烈。

　　就這一天，我發現他對她的愛依然。
　　就這一天起，我對他的愛痛不欲生。

　　讓我流洩在這場愛情渾水中，你就這樣欺騙了我。
　　讓我沉迷在這場愛情謊言中，你就這樣傷害了我。

　　淚像斷了線的珍珠狂瀉，卻哭不出聲。
　　我的愛畫滿了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

　　他，打從一開始，便沒愛過我。
　　我，從那一天起，認為他愛我。

　　原來，是我被騙了。
　　原來，是我被自己騙了。

　　「你不愛我——！」向天空大喊，卻只有雨的回應。
　　我瘋了，我瘋了，為愛而瘋。

　　
　　我是隻漂泊的燕尾蝶。

　　破碎的燕尾蝶，還做最後的美夢……

　　看著天空降下的大雨，我微笑。
　　你至今還深愛著你的蝶，我到底還是隻癡傻的燕尾蝶。

　　夢醒了，夢碎了。
　　碎在他掌心，他到底知不知道？

　　於空中降下的落雷，轟隆一聲在這片空曠的枯寂。
　　我伸長手，任雷消逝，伴隨著我的生命。

　　再見……我的愛。

　　「小翼——！」

















　　摯愛至今，仍是場笑話。
　　在場的無奈，只能放聲痛哭。

　　又……失去了。

　　多想對妳說聲愛妳，多想一直抱著妳。
　　妳消失了，妳不見了。

　　「對不起……」那身焦黑在他眼裡成了後悔。
　　他是多麼想說，妳已經奪走我的心了，但卻來不及。

　　對不起，因我的任性。
　　不讓妳進去是自己不想面對過去，過去與她共享的空間。
　　

　　對不起，因我的膽小。
　　那隻蝴蝶已經無法對我造成什麼，但我卻說不出「沒關係」。

　　對不起，因我的不捨。
　　親手雕刻的，我捨不得丟棄，誰知道今天被妳發現它的存在。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其實真正的理由，是因為我將它放在工作桌上。

　　那是我為妳雕的，天使。
　　它的翅膀很長很長，很大很大，像我的手掌那麼大。

　　佈滿銀鑽的，那是我對妳的愛。
　　天使，是我唯一能形容妳的。

　　在我失意時，是妳陪著我。
　　在這孤單的城堡裡，是妳陪我渡這幾場歲月。

　　在我心中，妳已成了無可取代的唯一。
　　比她，真的，比她還要重要。

　　我已經深深愛上妳。
　　我已經深深被妳的翅膀套牢。

　　「假如我能早點說出來……是不是就不會如此？」抱著焦屍，他的淚落下。
　　假如能夠早點說，妳早就在我懷裡了，不是？

　　最後，仍是失去了。
　　失去了摯愛。

　　你是火，你是風，你是織網的惡魔。
　　破碎的燕尾蝶，還做最後的美夢。

　　妳是火，妳是風，妳是天使的誘惑。
　　讓我做燕尾蝶，做最後的美夢。

　　　　　　　　　　　　　　　　　　　　　　　　　　　肉　20070821 筆